2017年10月31日 星期二

【刀劍亂舞 藥宗】冷冽殘夏

趕在宗三極化前!!!!!

※斷刀有
※私設有
※OOC有

仔細想想根本雷點大爆發(扶額)

以上都能接受再往下喔喔喔!!!











冷冽殘夏

  時值夏初,天下爭戰不休,但仍然可以看見統一與太平盛世的一絲曙光。

  「接下來才是挑戰。雖然信長公掌握了近畿一帶,距離天下統一還有一步之遙,但毛利氏、北條氏和上杉氏都不好對付。就算是信長公,這一步也很艱辛吧。」藥研坐在宗三懷中,腿上攤著地圖。

  「嗯。」頭靠在藥研肩上,宗三百無聊賴地回應。

  「宗三不感興趣嗎?」

  「對用不上我的戰場感興趣?」

  「對天下統一呢?」

  「誰來都一樣。」

  「宗三沒想過信長公是因為珍惜才沒讓你上戰場嗎?」

  「沒有。充其量是桶狹間的紀念品,魔王是那種會敝帚自珍的人嗎?」

  「呃,我不知道。」

  宗三從鼻子哼了一聲,抽走地圖扔到一旁。

  「這種東西看得津津有味,卻對我推薦的和歌集不屑一顧?」

  「抱歉,那個的話,風雅的東西我果然還是有點……」

  藥研撿回地圖,聳聳肩。

  「真羨慕你呢。」宗三嘆了口氣,放棄和地圖爭寵。窗外吹進一陣涼風,令他打了個噴嚏。

  「明明是夏天哪。」藥研解下羽織披在宗三身上。

  宗三張開雙手,用羽織將自己與藥研包覆。

  「藥研,我們認識多久了?」

  「嗯……九年吧?」

  「還真少呢。」

  「相比我們漫長的刃生,的確是很少。」牽起宗三,藥研在他手背投下輕吻。

  宗三並沒有一如往常抽回手,他低垂眼簾,「接下來又要分開一陣子了。」

  「為了幫助秀吉公,信長公在此本能寺集合部隊。當然我也會作為護身刀一同出陣。」

  「如果也讓我上戰場就好了。」
 
  「別露出那種表情嘛。」

  「不動會跟著去,長谷部也早就不在了……過幾天開始又剩我一個在這裡……」

  「這次出征可能會拖久一點。不過相信信長公吧,我跟不動很快就會回來的。到時候我們一起去看紫陽花?」

  「紫陽花花期沒那麼長。」

  「那蓮花?」

  「你們動作夠快的話。」

  「曼珠沙華?」

  「真不吉利。但我會期待的。」

  「盡情期待吧,我的天下刀。」

  
  然而藥研藤四郎並沒有從天正十年六月二日的本能寺回來。

  那年夏末,宗三左文字獨自去看了彼岸花。隔年,去看了櫻花、藤花、紫陽花、蓮花、紅楓、冬雪,而後六百年,季節往復不息。

   
  宗三左文字消失了。

  藥研藤四郎從回來的部隊裡少了一人了解到這個事實。

  「對不起,都是我……」審神者紆尊降貴跪坐在他和剩下兩位左文字兄弟面前,額頭貼扶著地板,道歉裡混雜著慟哭。

  藥研對著審神者顫抖的背脊,什麼責備的話都說不出來。轉頭看到小夜左文字緊咬著嘴唇,三白眼死盯著地板,江雪左文字則索性閉上雙眼。

  沒見過大將對著下屬跪下祈求原諒的,這畫面太過難堪與痛苦,所以只好暫時視而不見嗎?

  那麼,自己現在是什麼表情呢?

  審神者仍然邊哭邊道歉,藥研不禁數起榻榻米的紋路。

  等他數到連自己都搞不清楚數字時,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你們先回去吧。」打破這個狀態。

  回到房間,兄弟們都一臉擔憂地看著自己,藥研不太確定有沒有兄弟來搭話而自己又回了什麼。只記得脫下手套時掌心一陣刺痛,才發現自己一直緊握著拳頭。

  曾經很長一段時間被束之高閣的宗三,比起生鏽腐朽或燒毀,如果是在戰鬥中死去也算是得償所願吧……藥研不得不逼迫自己這麼想。

  遠遠好像傳來不動行光嚎啕大哭的聲音,那傢伙的確從以前開始就很喜歡宗三。

  人類的身體流出來的液體都是熱熱暖暖的,眼淚也好、血也好……可是胸口這份被鑿穿般的痛楚卻如此冷冽,掐緊了脖子近乎窒息。

  藥研想起宗三曾經鬧著玩得捏住他鼻子,直到他喘不過氣來拼命求饒才放開。

  「我還以為自己會死掉。」藥研喘著氣說,這種偶爾會有點過分的惡作劇也是宗三可愛的地方之一。

  宗三哼了一聲,露出促狹笑容說:「抱歉抱歉。」

  「我們現在可是人類的身體,要吃要睡要呼吸,受傷會流血也會死。」

  「付喪神才沒那麼容易死掉呢。」

  那你怎麼就突然死掉了呢,宗三?


  早晨,沒人叫自己起床。藥研不確定自己睡了多久,身體沉鈍如鐵塊,不對,刀本來就是鐵塊打成的。

  陽光非常刺眼,房內烘熱令人難受。

  整裝好走出門,發現長谷部靠著樑柱站在緣廊。

  「睡得可真久……」

  「抱歉……我今天是什麼?馬當番對吧?現在就去。」

  「等等。」長谷部抓住搖搖晃晃的藥研「主上換了排班,你跟左文字兄弟們今天都休息。」

  「啊,這樣啊。不用被馬舔真是太好了呢,哈哈。」

  努力擠出笑容,長谷部卻像看到什麼令人不快的東西般皺起雙眉,他張口好像要說些什麼,但最後只從口袋裡拿出一包白色物體遞給藥研。

  「這個是……」

  接過用乾淨白布包著的東西,堅硬的觸感讓藥研瞬間明白那是什麼。

  「我們……只來得及撿回這些。江雪左文字說應該要交給你,主上也同意了。」

  長谷部聲音沙啞地說著,藥研這才發現他全身是繃帶,大概是手入室空出來前的緊急處置吧。

  「你們……」

  「那傢伙他,我們遇到了規格外的敵人,我知道這聽起來很像藉口,但那大概也是對方的精銳部隊吧。那傢伙,宗三他,被大太刀盯上,勉強擋下攻擊在擊殺對方的時候……高速槍從旁邊……我們來不及……可惡!如果我們可以早一點……」

  長谷部咬牙陳述著,藥研盡可能不去想像那個畫面,但是浴血奮戰的宗三一定到碎裂為止都很美。

  「死在戰鬥中,宗三不會後悔的。」

  「藥研……」

  「抱歉,長谷部,我還是去看一下馬當番的狀況好了。手入室應該空了,你也趕快去吧。」

  應該要說些「不是你們的錯」之類的話,但怎樣都說不出口。藥研道別了長谷部,應該去馬廄的,卻不知不覺走到書房。

  關上門窗,躺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

  呆望天花板,陽光將天花板一分為二,金色和深褐色的,手裡被布包著的鐵塊一點溫度也沒有。

  窗外碧藍色天空上一朵雲也沒有,樹葉在陽光下變成金黃色,影子搖曳在窗櫺。

  宗三很喜歡靠著窗子看書,大多是文學或和歌集。藥研不太能理解那些風花雪月的東西意義在哪裡,畢竟自己是長年在戰場上的刀,還是比較偏好實用向的知識。

  「好看嗎?」

  「嗯。」

  每每向宗三詢問,他都會這麼回答。

  「人類總是可以找到很多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情感,用曖昧不明的語言將最深切的感情包裹起來……」

  「好麻煩,直接說出來不就好了嗎?人類與人類之間就是這樣才會有那麼多紛爭吧。」

  「不是的,藥研,不是的。這是一種猜謎遊戲。」

  「猜謎遊戲?」

  「對。猜出謎底的人就是能夠理解自己的人,只給那樣子的人觸碰到自己內心最脆弱的部份……這樣的猜謎遊戲。」

  「聽起來很彆扭。」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真是不解風情。」

  「宗三也會想玩那種猜謎遊戲嗎?」

  「這個嘛……如果對象是藥研的話,應該玩不起來吧。」

  「真過分。」

  「明明是藥研自己說不懂風雅的。算了,這書房裡的味道讓人好想睡……藥研,我想睡一下。傍晚時再叫我。」

  「好。」

  宗三微笑著闔上書本,挪到書桌旁,將藥研當成椅墊般靠在他背上。垂下的頭髮碰到後頸,令人覺得癢癢的。宗三身上總是帶有白檀的味道,甜甜香香和櫃子裡那些藥草截然不同。

  空氣裡好像還飄著那股香味,原來味道是可以存留那麼久的東西嗎?或者只是伴隨回憶出現幻覺呢?

  天花板忽然模糊起來,藥研任憑眼淚滑過臉龐,沾濕榻榻米。

  猛然清爽卻真實強烈的藥草味刺激著鼻腔,他什麼也不做,什麼也沒想,只是這樣靜靜在書房裡哭了很久、很久。



  第二振宗三左文字很快就來到本丸。

  顯現那日,除了近侍長谷部外,審神者還叫上了江雪、小夜、不動行光以及藥研。

  藥研是最後抵達審神者房間的,一開門就看到小夜和江雪複雜的表情。不動行光仍是一副醉醺醺的樣子,長谷部和審神者正在那有一頭粉紅色頭髮的新刀說話。

  「啊,藥研你來啦。正好正好,需要有人帶宗三參觀本丸呢。」審神者快步走到藥研身旁,將他拉向新刀。

  自稱宗三左文字的刀對藥研微微頷首,臉上掛著再熟悉不過的微笑。

  「好久不見了,藥研藤四郎。」

  腹腔湧起一股未知的情感,翻騰到胸口,緊絞住喉嚨令藥研無法言語。他看看長谷部,又看看審神者,現在的自己在他們眼中應該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吧。額頭冒出冷汗,掌心又是一陣刺痛。藥研嘗試張口,發現連臉部肌肉都無法動彈,口袋裡的鐵塊沉甸甸。

  不動行光似乎也注意到不對勁,一直頻頻瞄向這邊。

  最後,長谷部率先打破這股沉默「主上,還是我來吧。」

  「咦?可是……」

  「還是我來吧,主上。」少見地對審神者露出強硬態度,長谷部往前跨了一步,隔開宗三左文字與藥研。

  「啊啊,好,那麼就麻煩你了。」

  審神者愣了一下,沒有拒絕。

  藥研冷眼看著長谷部帶著新刀離開,不動行光喊了一聲「我也要去!」就跟著走了。

  「小夜,我們也走吧。田裡還有很多事情要忙。」

  「好的,江雪哥。」

  審神者摸著頭,一副安心的樣子。真是遲鈍的人啊,捏緊口袋裡的碎片,藥研試著不去回想新刀離開前惴惴不安瞄向自己的眼神,還有自己無情別過頭的反應。


  天空一片湛藍,遠方角角堆疊著厚厚的灰色雲層,陽光刺眼又毒辣。

  本丸的廚房沒有空調,但拜通風所賜,只要煮飯時可以稍微忍受爐火的熱度就好,並不算待著會難受的地方。

  宗三左文字已經來這個本丸一段時間了,大多時候審神者都讓他負責本丸雜務,雖然明白自己的練度在戰場上沒什麼作用……但是這樣幾乎不出陣也沒辦法提升能力啊。

  不動行光將茄子一條條剝去蒂頭,縱切兩刀成四瓣後,再一一排到身旁宗三手上的平底鍋。鍋裡滋滋作響,茄子皮也裹上一層油變成晶瑩透亮的深紫色。等到兩面微焦時便把熟茄子夾起來放到盤子上,重要的醬汁由燭台切調配,今天是適合夏天的清爽芝麻醬,兩人負責的則是一點難度也沒有的工作。

  「不動行光。」煎到第二盤時,宗三忽然開口。

  「嗯?」不動行光一邊回應,手上的工作沒有停下,旁邊還滿滿一籃茄子要處理,動作太慢的話會耽誤到開飯時間。

  「藥研很討厭我嗎?」

  「咦?」

  「總感覺好像在迴避我啊。就算跟他搭話,也沒說幾句就用其他理由跑掉。我可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麼讓他不開心的事情。真要不開心的話也是我這邊才有資格吧……從本能寺那天算起,他以為把我拋下幾百年啊。」

  「原來宗三會在意這種事情啊。」

  「你在說什麼?身為天下刀的我才不會覺得在意。」

  「那傢伙……應該只是還不習慣而已。」

  「還不習慣?」

  「對啊,以前的宗三可不會這麼溫柔。」

  煎茄子的速度已經追不上切茄子的速度,不動行光將切好的茄子堆在砧板邊邊,不一會就出現紫色小山。再切下去大概會山崩,於是他停下動作,改成將籃子裡的茄子一一剝去蒂頭。

  「藥研只是需要一點時間習慣而已。吶吶,宗三,再給他一點時間好嗎?」

  看著抬頭仰望自己的不動行光,宗三忍不住將旁邊放涼的茄子夾一塊塞進他嘴裡。

  「嗚哇,都是茄子的味道。」不動行光像小動物般皺起臉。

  「因為是茄子嘛,呵呵。」

  「現在的宗三,果然很溫柔呢。」


  書房裡,藥研將宗三左文字的碎片排開,拼湊出的樣子怎樣都不能稱為刀。其他部分肯定還掉在那次出陣場所的某個地方吧……如果告訴審神者自己的想法,他會願意讓自己去找回剩下那些碎片嗎?

  抬頭看一下時鐘,又是個該幹活的時間。

  別說去找回碎片,最近審神者根本不讓藥研出陣,只是一股腦指派內番工作。而且有很大的機率會碰上織田前主的刀……該說是故意的嗎?對這種過分遲鈍以致讓人覺得難受的善意,藥研敬謝不敏。

  新刀顯現至今沒多長時間,連這酷暑季節都還沒離開。但螢火蟲跟紫陽花都已經沒有了,該結束卻尚未結束的夏天燥熱得讓人心煩意亂。

  拜託,就不能讓他一個人嗎?就算是單獨出陣也好,就算是單獨在任務中折斷也好。

  藥研慢慢將眼前的鐵塊撿起,慎重地用白布包裹起來放進口袋。

  前往手合室的路上會經過大廣間,平常沒什麼特別的作用,大家會拿來聚會、開酒宴,也看過有人在大廣間製作米糠醬菜,就算兩三組人馬同時在裡面也不會彼此干擾。一直都很熱鬧的大廣間今天卻一反常態沒什麼聲響,秋田、瑩丸和愛染國俊縮在拉門旁往裡面張望。

  「怎麼了?」

  一出聲就被三人比了「噓」的手勢制止。無奈之下,藥研只能跟著往裡面看。
  
  一探頭便發現燭台切光忠和鶴丸坐在拉門旁,審神者和另一位沒看過的人坐在稍遠的地方交談,面前擺著茶和和菓子。兩人身後都端坐三日月宗近,同一張臉同樣穿著出現在同一個空間實在讓人感覺不可思議。而審神者身後還有一期一振。

  「那是?」

  「其他本丸的審神者。」燭台切悄聲回答。

  審神者們不知道在談論什麼,在這裡聽不見對話內容。對面的三日月宗近發現了藥研,對他微微一笑。藥研也只好頷首打招呼回去。

  「真是優雅的爺爺呢。」鶴丸低聲說,「雖然我們家的爺爺看起來也很優雅,不過私底下實在是……」

  「鶴先生,這種話別在這種地方說啊。」

  「沒事沒事,他們聽不到的,光坊。啊,你看,雖然是優雅爺爺,但是他把自己的點心吃掉後還不動聲色拿了主人的點心耶……跟我們家的爺好像啊。一期把自己的點心推給我們家的爺了,真不愧是一期。」

  「就說不要在這裡說這種話了。真是的。我再去多拿一點點心來。秋田、瑩丸、愛染,你們想要吃嗎?」

  「「「要!!」」」

  「好的,那大家跟我來吧!鶴先生,別在我不注意時亂來喔。」

  「是是,光坊真是伶俐。」

  燭台切帶著張望三人組離開大廣間,頓時只剩下藥研和鶴丸四目相對。

  「藥研,那你呢?」

  「我?」

  「你還有其他事吧?他們一時半刻不會結束,歌仙還很生氣原本預定舉行的和歌會要取消……嘛,雖然也不怎麼有人參加就是。」

  「啊,我要去手合室。」

  「怎麼一臉不情願的樣子?」

  「……沒有。」

  「好了,快去快去。身為刀就是沒辦法違抗主上嘛……不喜歡的事情還是早早辦完比較好。」

  鶴丸揮揮手,趕著藥研離開。



  抵達手合場時,發現自己是最後到的人。往常應該要速速就定位,但今天藥研只是慢吞吞走向其他人。

  不動行光一樣喝著甘酒,一點幹勁也沒有,長谷部和新來的宗三左文字在場邊交談。

  「呦!你遲到了。」最先發現藥研的是不動行光,他搖搖晃晃站起身,隨即又放棄似地坐回原位。

  「抱歉久等了。」藥研走到他旁邊,順手拿走甘酒放到置物櫃。

  「嗚……剛剛壓切跟宗三已經比過一回了。」

  「喔?結果如何?」

  「當然是壓切贏囉。他又不會放水,宗三都還沒出陣過呢。」

  正在交談的兩人脖子上的確掛著毛巾,雖然沒佩戴盔甲,但這天氣也足夠讓人稍有活動便汗涔涔。宗三左文字拿起毛巾擦拭額頭,長長的頭髮紮成高馬尾。

  藥研沒看過這樣子的宗三左文字。

  「總感覺哪……以前的宗三不會這麼親切跟壓切說話,對練時一定也是抓到機會就往死裡打,根本不可能結束還這麼和平……」

  「閉嘴,不動行光!」藥研瞪了他一眼。

  面對突如其來的喝斥,不動行光縮了縮肩膀,拿起一旁的甘酒一飲而盡,反擊地吼回去:「幹嘛那麼大聲啦!我有說錯嗎!」

  「叫你閉嘴你就閉嘴!」

  正當兩人揪住彼此衣領,長谷部和宗三左文字發現了異狀,連忙跑過來。

  「怎、怎麼了?」宗三左文字不知所措地看著長谷部奮力介入兩人中間卻徒勞無功的樣子。

  「你們到底在幹嘛啊?」

  長谷部抓住不動行光的手,宗三左文字見狀也上前拉住藥研,藥研卻甩開他,自己鬆開不動行光拉出一段距離。

  「有什麼事情的話,大家好好談一下……哪?」練度最低的宗三左文字像要打圓場般露出笑容。

  「嘁!」

  真噁心,這個笑容令藥研作噁……宗三才不會管別人的紛爭,他的笑容只會表現出嘲諷或者寂寥……這種溫柔討好人的微笑才不會出現在他臉上啊……

  「沒、沒事啦,宗三不用擔心。」不動行光勉強扯出笑容回應。

  「你說誰是宗三來著?」無法遏止聲音,藥研咬牙怒瞪著其他人。

  「咦?」

  「誰是宗三左文字?」

  「什麼啦,藥研你到底……」

  「這樣的偽物才不是宗三左文字!」

  彷彿用盡全身力氣般怒吼,糟了,藥研心想,自己到底在說些什麼啊……但是無法停止動作,這滿腔無處宣洩的怒火將他近乎折磨殆盡。

  掏出口袋裡的白布包,掀開用力湊到不動面前。

  「那些話你對著這些說說看啊!眼前擺著這些,你還能說那邊站著的刀是宗三左文字嗎?」

  手上的碎片如斷肢殘骸般赤裸裸映進眼簾。

  長谷部嘖了一聲,「居然隨身帶著……」

  「這塊是莖的一部分、這個是刀背的,碎到你們認不出來了嗎?就算只有這樣、就算宗三只剩這樣……我還是、我還是……」

  無法言語,文字狠狠堵住喉嚨,淚水不斷從藥研眼眶裡冒出。

  手裡的宗三不會動、不會笑,憑什麼那個新來的就可以取代宗三的位置?

  不動行光看看鐵塊,又看看旁邊的宗三左文字,臉皺成一團,彷彿再也忍不住般放聲哭喊:「你以為只有你想念宗三嗎!我也很想念以前的宗三啊!但是,但是……就算我是沒用的刀也知道宗三不可能回來啊!嗚……這裡的宗三也是宗三,就這樣不理他什麼的……怎麼可能做得到啊!藥研太過分了!說這種話……因為這樣不理他,宗三不是很可憐嗎!」

  「宗三宗三宗三……可不可以不要提起這個名字啊……大將也是,你也是……長谷部,你也是他們的一員嗎?算了,隨便你們。從以前就這樣,反正你是只會跟在宗三身後的沒用刀,現在有新的刀可依靠了,真是可喜可賀啊。」

  藥研充滿惡意地嗤笑,將布包塞回口袋,逕自離開手合室。

  不動行光捧著空甘酒罐子,不理會宗三左文字的安撫,抽抽咽咽的在角落蹲下。宗三左文字和壓切長谷部面面相覷。

  「總之,今天就先這樣吧。」長谷部聳聳肩,接過宗三左文字手上的練習木刀放回桶子裡。

  「那個……長谷部……」宗三左文字想幫忙收拾,長谷部卻揮揮手表示不用。

  「你也休息一下吧。」

  「不……總覺得,很抱歉……」

  「這些事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該道歉的是那個老是說不可輕敵,最後卻自己不小心輕敵斷刀的傢伙。」長谷部嘆了口氣:「今天訓練的事,我去跟主上報告一下。」

  「等等,長谷部。」

  「怎麼了?」

  「可以跟我說一下嗎?……『以前的宗三』的事。」



  藥研回到書房,仍然無法冷靜,索性關起門窗,陽光透過紙門變得不那麼刺眼。他忽然想起什麼,連忙翻找抽屜,的確是放在這邊沒錯,抽屜裡躺著宗三留下的線香。

  打開紙盒,裡面只剩一半左右,淺黃色的線香看起來纖細脆弱,藥研小心翼翼捻起一支,劃燃火柴點著線香後將它插到窗邊的香立裡。

  淡淡白檀甜香隨著煙霧飄出,這是宗三袖子的味道……

  藥研躺在地板上,看著煙霧垂直飄向天花板,然後在半空中飄散。

  這盒線香是藥研遠征時,在歌仙的推薦下買給宗三的。那時候歌仙好像很想帶起本丸香道風潮,便大肆從最基本的線香推廣起。

  左文字兄弟的房間裡本來就偶爾會點佛寺買來的線香,其實藥研也不知道這個禮物是否太過冒犯。但是宗三收到時卻出乎他意料地開心,「那麼,這盒就專門在藥研面前點吧。謝謝你。」宗三邊這麼說著邊自己張羅了一組精緻的香立與香盤,連著線香放在書房。

  而也如同他所說,當兩個人都在書房時,宗三就會點起線香。偶爾他們會一起看線香的煙,更多時候會一起在書房待到香味散去。

  香立上的線香已經燒得一點不剩,藥研看向剩下半盒的線香,還能夠點幾次呢?還有幾次機會可以回憶宗三的味道呢?

  他別過頭,蜷起身體。

  好想見你啊,宗三……

  

  送走了客人,審神者轉頭望向三日月宗近和一期一振,「要下達遠征指令了,請大家到大廣間吧。」

  「喔呀,這樣真的好嗎?」舉起袖子遮住半張臉的三日月宗近問,隱藏半月的瞳孔看不出想法。

  「主上,這種事沒拿捏好就跟歷史修正主義者一樣了啊。」一期一振皺眉說。

  「只要大家夠小心就沒問題。而且一期,這也是你的願望不是嗎?不,不能說是你一個人的願望。」

  「……好的。我知道了,這就去通知大家集合。」

  「哈哈哈,原以為主上您只是懦弱的人,要做的話還是做得到嘛。」三日月宗近拍了拍審神者的肩膀,「這種大膽的作風我不討厭喔。」

  

  一小時候,粟田口一派、左文字一派以及壓切長谷部、不動行光聚集在大廣間。宗三左文字環顧四周,藥研坐在離大家最遠的位置,低垂著頭。

  「為什麼這麼大的場合要叫我……沒用刀根本派不上用場吧?」這麼說著的不動行光被壓切長谷部狠狠刮了一記腦袋。

  「主上自有他的想法,閉嘴聽就好了。」

  「咳咳,」審神者清了清喉嚨,掃視一圈在場的刀劍男士後,緩緩開口說:「我們有讓宗三左文字回來的方法了。」

  此話一出,立刻引起一陣騷動。

  藥研抬起頭,瞪大的瞳孔裡混雜著希望與不信任。他正打算說些什麼,卻被審神者舉手制止。

  「大家應該知道,早上有另一位審神者來訪,我從他那裏得知了可以讓宗三回來的辦法。當然憑我一己之力不可能達成,而且這個方法的成敗是未知數,但是有值得一試的價值。唯獨有個條件非達成不可,我們需要宗三的全部碎片。」

  「全部碎片的意思是……」江雪左文字問。

  「需要拼湊出完整的一把宗三左文字,接著再由我和另外一位審神者一起灌注靈力。你們可以想像成是刀劍男士的喚醒,只是這個對象是斷刀的刀劍男士,很少人這麼做,因為必須完完整整的將斷刀碎片全部集齊,才能讓原本那位刀劍男士完完整整的再度被喚醒。蒐集全部碎片,這是最困難的事。」

  「但是,我們從那場戰役裡帶回來的碎片根本不可能湊成一把刀啊!」長谷部說。

  「這就是集結大家的原因,我希望你們再次回到那個時代那個地點,將宗三左文字的碎片全部找出來。因為是無關歷史修正主義者的時間跳躍,所以請大家務必格外小心。除了不要做出會影響歷史的事情以外,可能會因此遇上檢非違使也說不定。」

  「聽起來是很有挑戰性的任務啊。」鯰尾瞄了一眼藥研,說:「我想參加!」

  「我也是!」「同意!」「請算我一份!」粟田口兄弟們紛紛出聲。

  「我們粟田口一派,全員參加。」一期一振代表發出了宣言。

  「搞什麼!這種事怎麼可能!」一直沉默的藥研突然大吼。

  「藥研不用去喔。」面對藥研,一期一振冷靜的說,「從那天以來,藥研一直都在勉強自己對吧?心裡受了多嚴重的傷卻從來不告訴我們,是不想讓兄弟擔心吧。但是行為舉止是偽裝不了的,大家都希望可以幫助藥研。你一直以來都默默支持著大家,讓我們支持你一次好嗎?」

  「不、一期哥……」藥研縮了一下身體,「就算大家都出動了,也還是有找不回所有碎片的可能性啊?再說,怎麼可能找到全部的碎片啊……不要讓我對這種事情抱有期待好嗎?我不想要抱有期待最後卻失望啊……」

  「不會失望的!」宗三左文字突然站起身。

  「你……」

  「不會失望的。大家會盡全力去找,就算找不到,不足的部分就由我來補上。」

  「等等等等等一下,宗三,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審神者慌亂地詢問。

  「我很清楚!」

  「宗三哥……」小夜不安地拉拉宗三左文字衣角,來回逡視他和江雪。

  「如果這是宗三的決定的話……」江雪搖搖頭,垂下眼簾。

  「這種事情沒人拜託你好嗎!」藥研瞪大了眼睛。

  「這是我自己的意志,不是因為誰拜託才做的。主上,碎片只要有一點點不完全就沒辦法施術對吧?」

  「是……沒錯。但你也知道,這樣意味著就算只有一點點,被拿走的話你也會消失。」

  「拜託,請使用我。」宗三跪坐下來,雙手擱在身前,深深低下頭。

  「不,這種事太……」

  「都已經要進行規定外的時空跳躍了,主上沒有勇氣答應我的請求嗎?拜託您,這樣就算此身消散,也能夠作為他人的一部份為藥研所愛。主上,請答應我這個任性的要求。」

  「我知道了。如果這是你的願望,就這麼辦吧。」審神者同樣俯身行禮。

  「那麼,就請大家準備出陣吧。」

  「是!」

  刀劍男士們紛紛起身,魚貫而出,最後剩下藥研和宗三左文字。

  「你……根本不需要做這種事。」距離仍然拉得很遠,藥研冷冷地看著宗三左文字。

  「對我來說是必須的。……就算對我很冷淡,就算喜歡的是另一位宗三……我還是喜歡藥研。從六百年前就一直喜歡著,之前的宗三一定也跟我抱持著一樣的心情。」宗三左文字微笑說道:「如果可以,我也想看你一起在這裡生活下去,一起戰鬥、一起用人類的身體度過春夏秋冬……可是對你而言,不是『以前的宗三』就沒有意義吧。」

  「你是笨蛋嗎?我認識的宗三左文字可不是會為了這種事犧牲自己的人。」

  「呵呵。」

  「笑什麼?」

  「不,只是覺得,就算是藥研……也還不全然了解『我們』呢。」

  「什麼意思?」

  「雖然有點唐突,但是能夠給我一個擁抱嗎?」

  「只需要擁抱嗎?」

  「不全然……但是再更多,並不是我有資格要求的。我跟那位宗三共有的六百年遠遠比不上你們在這裡相處的日子。」

  宗三左文字走到藥研面前,小心翼翼地抱住他,「只要能夠跟你在一起,宗三左文字什麼事都做得到喔。」

  過了許久,藥研才僵硬的伸出手回抱住他。

  彷彿卸下重擔,宗三左文字深深嘆口氣「那麼,我也該去準備了。」

  「等……」

  「藥研就好好休息吧,睡一覺起來,那個人就會回來了。傾國刀向你保證。」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藥研最後只吐出兩個字。

  「……謝謝。」

  「咈咈,不客氣。」


  耳邊傳來嘈雜的鳥鳴聲,隔著眼皮也可以感受到夏末朝陽,昨夜下了不少雨,空氣裡有水混著泥土蒸發的味道,除此之外,還有一股淡雅甜香混雜在其中。

  這個味道是……?

  藥研藤四郎倏地坐起身,逆著光的那個人剛將香皿放到窗櫺上,淡粉色長髮周圍彷彿飄著光暈。

  他轉過身,對著藥研笑了笑。

  「醒了嗎?早安,藥研。」

  這個慵懶聲調、帶著極微量嘲諷的上揚嘴角、睨視般低垂的眼簾……

  「宗……」藥研掀開薄被,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抱住宗三。

  「哎呀,藥研你在哭嗎?」

  「沒有……嗚……宗三……」

  宗三伸手摟住藥研,將他的頭壓向自己。

  「抱歉,我回來了。承蒙大家的力量……我回來見你了。」

  藥研像要確認似的撫摸宗三,從額頭、眼瞼、雙頰到鼻尖、嘴唇……一吋吋仔仔細細用雙手確認著。

  「藥研你很不安呢……」宗三覆上藥研的手輕輕握住,臉頰摩娑著掌心,「雖然有點不一樣,但我還是我。」

  「那個人呢?」藥研深呼吸一口氣,問出了最在意的問題。宗三閉上雙眼,悠悠地說:「直到最後,都沒辦法把原本的我的碎片找齊……」

  「這樣啊……」

  「你對那孩子做了很多過分的事情哪……這些就由我來幫他討回公道吧。」宗三嘴唇貼上藥研的耳朵,「不是說了嗎?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宗三左文字什麼事都做得到。」

  「包含不再離開我這點嗎?」

  「包含不再離開你這點喔。」

  宗三從腰帶裏掏出審者者給予的御守,和藥研相視而笑。室內白檀香氣漸漸散去,窗外飄進下雨前的泥土潮濕氣味,兩人唇瓣親吻唇瓣相擁著。

  下午會再下雨吧?之後氣溫就會漸漸下降進入秋季,藥研心想,在夏天結束前帶宗三去看蓮花吧,如果藉審神者的現代利器應該可以查到不錯的賞花景點,入秋之後就一起去看銀杏吧,冬天則是找個下雪的日子去京都貴船逛逛……

  跟宗三,還有宗三左文字一起。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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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採用的是宗三在本能寺時沒被燒到的歷史說法。
想寫一個不那麼帥、那麼有餘裕的藥研與比想像中執著的宗三。

宗三極化時一直很掙扎要不要送出去,畢竟有些刀修行回來性格就會有點改變。
其實我希望宗三可以繼續鄙視阿嚕機啊啊啊!!!(覺得被鄙視的只有妳)
宗三一直維持著這樣也沒關係喔!雖然心裡這樣想,但果然拒絕不了他的請求呢。
將藥研換上近侍後就突然安心不少。
也才鼓起勇氣把宗三送出去。
期待他華麗的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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